青岚雪

喜欢写文和画画,但是成品停留在摸鱼等级......
湾家人,更新频率大概是週更
头像和封面取自@师絵太太的作品

【打假/14:15】假戏真情

笔渣,起名废,ooc预警,7800+,私设如山,各种菜。

民国paro,温柔体贴带点腹黑伪装成茶楼老板的京城地下党轩X冷艳傲娇擅“贵妃醉酒”的梨园名角策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民国十八年,公元一九二九年,北京城。

 

 

东风穿堂,街上人流熙熙攘攘,北京城的中心更是人马杂沓,好一副热闹景象。那曾经的国务院前五色旗在去年换了青天白日满地红,但政权的转移对城市的运作彷佛没有丝毫的影响,一天一天过去,北京城仍不改以前的繁华盛景。

 

 

“据茶馆回传的消息来看,京城方面没有什么大动作,蒋氏仍存有清党之念,但在斡旋下,我党在国民党内之党员无虞,至于地下活动者,有少部分人被盯哨,我们茶馆也让他们易容改装,或者暂时庇荫,毕竟咱们给国民党的钱可没少。”这天的太阳比那旗子上的白日更要亮上几分,驱散了春寒料峭,街上一名青衣仆从手上拿了份电报,正向一旁的男人悄声说着。

 

 

“嗯,了解了,注意让那边的人做的隐蔽些,最好在每个包厢里设暗门,别让那盯梢的盯上天字号那几间厢房。”那男人开口,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些圆融温和,令人听上去很是舒服,他着一件简单,料子却好的深靛色马褂,手上戴一个内敛的白玉扳指,五官平凡,略带着点坚毅和温柔,看上去很是平常。

 

 

“是。不过老板,我们来这北京城作甚?北京的各个风波两三年前就消停了啊。”那青衣从问,李轩一笑,眉眼中更染上了几分温柔“来看一出戏,见一个人。”他道,“啊?是私事么?”仆从愣了一下,但很快会过意来,问道。“嗯,我们到了。”他旁边的李轩停下脚步,抬头说。

 

 

在他们眼前,“梨花楼”三个金字在春日的太阳中亮晶晶的,宾客由大门鱼贯而入,当然也有少数由专人自侧门引入。戏园子里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和吹打声,再瞧那些进出络绎不绝的宾客身上干净整齐,甚至称得上华贵的装束,也能知道这梨花楼便是北京城内最大的戏园子。

 

 

李轩在北京城内自然不会享有待遇,即便他有,他也不会,他明白京城里有几个特务早盯上自己了,也就是自己不过输送些物资,而非散播思想的,不然就是一具死尸横陈街头的后果。这次说是来见人,但多少还是掺杂了一些避祸的目的在的。

 

 

他们走进了戏园,随意拣了个池座付钱坐下,什么也没要,就坐在木椅上看戏。一场“彩楼记”刚刚结束,场上布幕缓缓升起,露出那宫用的桌椅。

 

 

随者吹打声破开静寂,一声嘹亮的“摆驾——”从后台响起,宫娥太监们簇拥着花旦上场,不用问,台下的看客们都晓得,这是梨花楼名戏“贵妃醉酒”,而那杨玉环,也正是第一名旦李鹂春,也就是因为他,梨花楼这才以贵妃醉酒享誉。

 

 

“海岛冰轮初转腾,见玉兔又转东升——”他的声音并不刺耳,也不娇腻,唱起戏来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妩媚,手中花扇托转之间,令台下看客目光为之吸引。

 

 

李轩坐在人群略为偏左侧的位置,看着台上的戏班子,脸上没有特别的情绪,还是带着刚来时的那抹微笑,眼里却又多了几分凝重,眼前人的气质已经不似从前,若不是有消息,他还真无法判断这人是谁。

 

 

他如此看着,台上的吴羽策却不是这样。做为一名戏子,眼神必然是要与看客产生交流的,他眼光扫过花楼,扫过包厢,扫过排椅,而就在看向排椅中央的池座时,目光突然一滞,像被什么吓了一跳似的,但随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。

 

 

吴羽策的每个身段,每句唱词依旧是那么毫无瑕疵,但他的心神却怎么也收束不住,他明白,那或许只是一个样貌气质相似的人罢了,但是,他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,似乎这个人,便是他等了很久的那个人似的。

 

 

那是一次刻骨铭心的等待。

 

 

他打小在北京城郊外的小村子长大,虽然生逢乱世,城里政变屠杀不断,但这郊外小村没人要耗兵来夺取,反倒落个平静。争权夺位,那都是上头人的事,对于这些乡野村夫来说,温饱便足够了。

 

 

他便是在这样的村子中长大的,小时候除了下田搭把手,去书院听课外,就是在土坡小河中玩耍。村子里,住在村长家旁边的是李伯伯,他是村子里唯一的商人,李伯母则是书院的老师,李伯伯常常带着村里剩下的粮食蔬菜去城里,李伯母在学院里教导他们共荣思想,他们家有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儿子,常常拉着他到处跑。

 

 

或许是看他总一个人默默听课,那李家儿子便喜欢找自己玩,他们去放风筝,钓青蛙,捉鱼捉虾,踢毽子,不知疾苦的他们单纯的嬉闹着,那是他一生之中最纯洁的年岁。当时的他们还拣了些大树掉下的果子在一片小林子中埋下,说着看谁的树苗长的高。

 

 

他过了很久才知道,在那个好胜心强的年岁,那个男孩种下的并不是树果子。那时李轩手上的果子是挖了心的,真正种下的,不过一枚草籽而已。

 

 

但他很久以后才知道,久到他们俩都已经不在村子里。

 

 

八岁上,李家去了江南,临行之前,他们来到那种下果子的小林野,约好八年后再来见面,那时吴羽策的树苗已经发芽了,但谁也没去提它,也没有人去提李轩那根本不会冒芽的树苗。当然,李轩的小草成为了他们脚下的一份子,默默地衬着这两个分别的总角。衬着八岁的他们拉起了勾,说着谁不来谁是狗。

 

 

九岁时,因为李伯伯走了,村子里也只好推派一个人去城里买卖东西,说也奇怪,这东西难卖的很,每次带回来的布匹瓢盆,都比以前少了许多。又过了几个月,北京城里又有变故,前朝的皇帝被推上了龙椅,丞相下令京城郊外的一些村子迁进城内,说是什么为防南匪,老实的村里人也没想太多,乖乖地配合着当权者进了城。

 

 

进了城,他们才知道那个地方对于他们是怎样的人间炼狱。

 

 

他们是被政府赶进来的,草草给他们发落了个难民窟就了事,他们这些乡野村夫的,顶多就给人补补衣衫,擦擦桌子,能有多少个钱的收入?况且,上头的迁村令是迁了好几个村的,也没有多少工作能给他们剩下了。最后,除了几个寻觅到能餬口工作的壮丁外,其他人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,只好将孩子卖了,毕竟他们自己不值钱。

 

 

吴羽策就是这些孩子之一,他父母跑了大半个北京城,才给他找了个童伶的契子,他算是运气不错的,虽然整天捱打捱饿,倒也活的好死不了。他知道,曾经和他同班的孩子们,有的成了妓/女,有的被送进地下奴隶拍卖场,比起那些同龄人,自己至少没进错地方——他的嗓子挺有天赋,教唱先生打他是用藤条,而不是分分钟皮开肉绽的荆杖。

 

 

他就这样活了下来,而戏园也去掉了他本来的名字,改作李鹂春。

 

 

日子在一天天的过,他也日复一日地吊着嗓子。说也奇怪,本该在变声时哑掉地嗓子对他却没有什么影响,就是有时唱得多了一两天不能登台罢了。这年他十六岁,凭着吊起来的戏嗓留在了梨花楼。

 

 

那天,他在唱了早上的戏后告了个小假,雇了马车就往郊外走,直到一片小树林外,请车夫在外头等着,他走了进去。

 

 

他还记得,那天的太阳格外明媚,春天的气息在小林里绽放,他拣了一块大石头坐下,摸着长大的树苗,等着李轩的出现。吴羽策一直等着,他等了一刻钟,两刻钟,三刻钟……,他直等到黄昏时分,却只有几名住在林子里的孩童在远处的田野间嬉闹,他坐的那棵树旁,始终没有人哪怕是经过。

 

 

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,他分不清那是忧虑,愤怒,自嘲还是失望。那好像是一杯混过的酒,品不出原来是什么,却只知在意,在意他为什么没来,是忘了?来不了了?还是根本不在意?还是,自己太在意了?

 

 

是啊,又为何如此在意?只不过是儿时玩伴开玩笑似的约定了再见面,天南地北的,自己还真的以为能再看到吗?是自己太执着了,还是他太无信呢?

 

 

那不是玩笑,他曾经这样认为。

 

 

“那不是玩笑。”戏台下的李轩说着,脸上不再是一贯的圆滑事故,而是少有的执着。

 

 

虽然阔别多年,但他再不济,也看的出来此刻吴羽策眼中并不是因为戏曲而渲染的情绪,台上杨玉环眼中的悲切与自嘲,看起来是那么的发自肺腑,何况,那并不是杨玉环的三分怨怼,两分失落,五分自嘲,而是三分怨怼,七分的杂乱,杂乱到分不清是什么掺杂在其中。

 

 

李轩不能看透,吴羽策自己也不行,剩余的一丝专注支撑着戏曲。宫娥们呈上了酒,他一饮而罢,脸上带着几分微醺,掩盖着他的心不在焉。那不是玩笑吗?那这万岁爷令贵妃设宴百花亭,是玩笑吗?为什么有些人爱开玩笑,有些人又总把一切当真呢?

 

 

太阳渐渐西沉,他是梨花楼的人,自然不能在郊外一直等下去,只好回了戏园。而当他再练那“贵妃醉酒”时,却少有的没被先生抽打,甚至过了几天,还听到他有能力接下前辈位置的传言。对于这件事,他什么都没有说,甚至什么都没有想。他自己也清楚,在唱“贵妃醉酒”时,情绪的演绎达到了一个巅峰,他想起了前辈以前的事情,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苦涩。

 

 

那为前辈正是梨花楼的名角,戏路极宽,与此同时,他的人生经验更是数不胜数。有一天,前辈无意中提到,这“贵妃醉酒”便是因为当年的一个女孩子对他爽约,与另一青年才俊缔结姻缘,才让他顿悟。但若是有得选择,他宁可不要这顿悟,也要和女孩厮守。

 

 

毫无疑问,吴羽策这也是有所顿悟。但正如前辈所言,他宁可唱不好这戏,也不想要尝那枯等的滋味。他在房间内开了嗓,也不去练唱的园子,一句句受情绪升华的唱词就这样吐出。

 

 

“人生在世如春梦,且自开怀饮数盅——”

 

 

虽说吴羽策得心神飘荡,但这出戏他就是魂不守舍,心猿意马也能分毫不错地唱出来,台下地看客包括李轩在内早就痴了,杨玉环三杯下肚,醉眼迷茫,同时也模糊了吴羽策的情绪,几乎没有人能看破那嗅花,夺帽的杨贵妃在想些什么。

 

 

但是,几乎没有并不是没有。

 

 

李轩回过神来,脸上的笑意更深了,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,都告诉他眼前的人是看到了他,才在涣散之下添了三分紊乱,三分不知所措。

 

 

一曲唱罢,幕帘子放了下来,吴羽策回到后台,卸下了扮相,露出他原来的脸庞。此时的他哪还有半分贵妃的娇媚?脸上面无表情,似乎他已学会了没有情绪。但怎么能没有情绪呢?他平静地看着镜子,心里头却是泛着杂乱,好像那个人是一颗石子,丢进了他的波澜不惊。一石激起千层浪,那心湖底的泥沙水草小鱼小虾,全被翻了上来。

 

 

他勉强打起精神,换下衣衫,走出了后台,马上就是中午了,这个时间的戏一向是新班子唱,名角都去食堂或者街上吃点东西,毕竟这个时间人少,到也不用谁来撑着场子。他离开后台,也不回房间,就往侧门走去。出去外头逛逛,当散心吧,他想。

 

 

“阿策。”就在他刚走出门时,一个声音马上将他唤住了,那声音清朗里蕴含几分低低的温柔。那声音并不熟悉,但天地之间,能唤他阿策的又有几个?

 

 

他的父母早已死于北伐的混战中,村子里的长辈倒是还有幸存的,但他们的声音怎能如此年轻?吴羽策不用想都知道,在他斜后侧的人是谁。

 

 

他甚至没有想李轩怎么找到他,怎么认出他的,他只想到该不该直接走过去。犹豫片刻,他还是站在了原地,他知道李轩不可能没有理由就来找他,不是此时此刻的理由,而是当初爽约的理由。

 

 

李轩心里松了一口气,眼前的吴羽策虽形貌气质大改,但骨子里的行事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吴羽策,他当然知道吴羽策停下来是什么意思。有些事,是不需要交流就能读懂的。

 

 

“阿策你听我说,那年我已经打点好行囊,准备北上,但谁料到北京忽有政变,城管严的很,九门都严查出入者了,遑论你这北京城,我身上揣着进步书籍,文件和密函,就算我没带,我非官员,茶楼物资也不是从北京城交易,政变之下,我也无法进城,官商进城是要给军队看证明的,我的身份我也不敢抢,你要相信我啊。”李轩说这话时几乎是身体贴着吴羽策耳语,吴羽策当然也知道这是为了保命,但是仍免不住的心笙摇荡,毕竟,那是自己思念了好几年的人啊。

 

 

该原谅吗?答案无疑是肯定的,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,他都会原谅这个无可奈何。但是,如果这样,自己这几年来的落寞又算是什么呢?他在地下活动,都有办法用暗号传递违禁讯息了,难道没办法给自己捎个信吗?人脉这么广,难道不知道自己来到城里了吗?

 

 

吴羽策并不知道,李轩是真的没有这边的讯息,实在是梨花楼将吴羽策和李鹂春切割得太断,以至于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是一个人。所以,他只是绕着纠结打转,平常总能轻松拆解问题的他,此时竟被这么一个执念推进了牛角尖。那天的失落,好像是跟肉刺,长在他的心里,如今他每想开口,就猛地被那刺扎了又扎。

 

 

他不说话,李轩到也没再开口,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,等着。就算他是不得已,他也能想象吴羽策当初等得如何落寞,那种伤痕,有时候并不是事出有因就能弥补的。他是听到北京城内一个旧交的消息,才赶了过来,那女孩儿之前也在他们家上课,进城后被卖了当丫鬟,和他们家奶奶去了几次梨花楼后终于确认了李鹂春是当初的吴羽策,又听南京来的商贾说李老板在找人,这才辗转传了书过去的。如今他来了,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应该被原谅,就算他也受了苦,但那并不能抵掉吴羽策的痛。

 

 

 

骤然,身边的李轩换了个姿势,本是站在他后头的,却侧过了身,摆出一副刚刚附在他耳上说话的样子,那是充满侵略性的气势。

 

 

吴羽策当然不会以为李轩要做什么,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。大街上仍然那么喧嚣,但他却莫名觉得身遭静得可怕。戏园子里可也不是什么金窝,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,几公尺外,几名路人的目光狠狠盯在他们的身上,他们的脚步若有若无地朝这里接近着。

 

 

“记住,你乡亲父老一家大小的性命还在我们手中,取决于你。”身旁的李轩突然蹦出了这一句话,吴羽策听得出,他的声音刻意调整过,听起来像是想压低音量,却不小心泄漏了出来似的,语气里是威胁带着些紧张。闻此,吴羽策闭上了眼,轻轻叹道“你这是何苦啊……”

 

 

过了这么多年,他当然懂当初李家一人在做些什么了,尽管当初共党还未成立,但他们无疑是在做着那些事情,所以今日李轩提起时,他并不觉如何讶异,只是,在地下活动了几年,你的演技也如此登峰造极了吗?似乎做得比我更好呢,至少,你知道现在该摆出什么表情,而且你也那么做了。戏台十余年,果然比不上在致命里打滚的你啊。

 

 

吴羽策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表情,或许该说,他不知道自己想不想控制表情。他的神智虽然稳定,但心已经乱了。他明白,自己若是演了这戏,将会断送李轩的性命,但若是冲动了,就是携手黄泉。他并不怕死,甚至对于他来说,死或许是脱离红尘的解脱,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李轩并不想要他一起死,他能理解,换作是他自己,也一定会强制李轩自己一个人活下去。

 

 

他叹了一口气,阖上眼睛,再睁眼时眼里已是一片仇恨,“逆贼!竟敢拿我父母……”连他自己也不晓得自己是如何挤出这句话的,他只知道他咬紧了牙根,不光是为了修饰情绪,还是为了他能挤出那句话而不崩溃。凄切的眼泪流过他的脸颊。当然,旁人看来,那是被胁迫配合的泪水。

 

 

感觉到身侧的杀气愈来愈浓烈,李轩从怀里掏出颗铜钱大小的白色蜡丸,并褪下大只上的玉扳指,塞进了吴羽策的掌心,真正地低声说道“别捏破了,之后用扳指压碎。”语气平淡得出奇,似乎死亡对他来说不过反掌。

 

 

“你没有错,我没资格原谅你,但我能接受你,我也接受你,我喜欢你。”吴羽策的身体还是充斥着敌意,但他的嘴里却吐出了这么一句话,一字一顿,声音虽小,却带着无比的坚决。

 

 

李轩的身体猛然一僵,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将心中的狂喜显露。八年,自从他十六岁那年没能赴约后,心里的担忧就没有消失过,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。从理性出发,当初的男孩无法给自己任何东西,但当感性出现时,他发现自己对吴羽策有着强烈的执着。

 

 

那是超乎一切的执着,哪怕当初只相处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,哪怕如今的青年已经和当初的男孩差别极大,他的固执从未消失,他一直不太明白那是怎样的感情,而如今,吴羽策嘴里的这句话,倒是让他豁然开朗。

 

 

“我也爱你。”短短几字之差,表现出的情意似乎差上了不少,但他们都清楚,彼此的感情是差不了多少的,而此刻,他们就在这必死之局中,心意相通。

 

 

背后的人终于扑上来了,他们无疑是国民党的特务,其中一人拉开了吴羽策,另外两人中,一人制住了李轩,一人搜出了他怀里的书籍文件,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吼了起来“人民同胞听好,匪谍在此被我等俘获,此乃证据,匪类思想意图渗透我国,罪不可赦,老三,动手。今日乃杀鸡儆猴,若有胆敢助长匪谍者,杀无赦!”深厚的声音一瞬间吸引了街上人的注意力,而在他说出动手的那一秒,那名制住李轩的特务手一翻,一柄短刀完全没入了李轩的后心,他再抽出时,鲜血喷涌而出,染红了地上的石砖。


 

 

但只有吴羽策看到,也只有他知道,李轩死前虽有不舍,但却无不甘,甚至死得瞑目,当他的后心被尖刀扎入后,目光就一直留在吴羽策身上,其中有做戏的威胁,但更多的还是无悔的深情。

 

 

吴羽策知道,那些威胁绝对是成立的,他虽然不知道李轩具体想说些什么,却知道他的意思,无非就是威胁他照顾他自己,不然他就不在奈何桥边等他了。不用李轩说,吴羽策自己也知道该顾好自己,他是李轩的不舍,绝不能让他的牺牲毫无意义。

 

 

随后那些特务又问了他几个问题,他按照那剧情找了些答案搪塞了过去,他的命和他的根还是梨花楼的,对于这么一个钱篓子,他们也没深究太多。毕竟在那些特务眼中,他一直是个受害者。

 

 

李轩的尸体被带走了,留下一地的血肉沫子,吴羽策默默地从怀中拿出一个洋人那里买的水晶瓶,用上头的牛皮将未干的血一滴一滴装进了瓶子内。

 

 

他做完了这些,也不管街上人的指指点点,就走回了梨花楼。吴羽策坐在自己的床上,房间比之前大的多了,桌几倒仍像以前一样素净。他用扳指压碎了蜡丸,里头是一张极薄的纸和一颗紫色的物事。摊开那纸,却原来是一封遗书,瞧来是来北京前写的,书里提到了那紫色小球是触了人体水分会销毁遗书的酸毒,提到了他两年前死于国民党特务的父母,提到了他为党无悔的决心,也提到了吴羽策。

 

 

“……无论你是谁,都应该是在北京城中拿到这封信的,我此行来北京是为了找一个人,我和他的关系及过去无可奉告。他如今的名字应是李鹂春,至于原本的名字,没有人该知道。除了党,只剩他是我牵挂的,恳请你提供他一些必要的帮助,无须提到我,他应该对我十分失望,就说是戏迷吧。……”

 

 

看著书上的字句,吴羽策竟然笑了。信上的一切都十分委婉,唯独这个部分是不容置疑的强硬,这不代表他是他最在意的,却说明了他是他最执着的。他执着着,另一个人的岁月静好。

 

 

吴羽策还在笑着,但是他的笑容却渐渐变得比哭还要难看。自己被一个人爱着,又代表了什么呢?那人没能好好活下来爱他,而他也终究无法拿出那些封存的感情。如果,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接受了他,将他带进梨花楼,那他现在会不会正坐在对面哄我呢?如果能有一个如果,一切是不是不会如此?

 

 

但世间从来没有如果,他也只能做李轩所期望的。他没有随着他共赴黄泉,因为李轩不希望他和自己一样走向终结;他没有接替他为他信仰的党做地下工作,因为李轩不希望他和自己一样深陷危机。吴羽策在悲痛之中挤出一个笑容接受了他,让他死得瞑目;李轩为他铺好了静谧的前路,使他度过茫茫余生。

 

 

会的,吴羽策在心里说着,他会照顾好自己的。李轩的死,其实怨不得人,他不是咎由自取的坏人,也不是受了冤枉的好人,他只是时代下的牺牲者。强者肃清异己,不过是古今循环发生的一件事,要说能怪谁,也只能怪他吴羽策了,怪他错失了如果。

 

 

 

三十年后,当年的京城第一名旦仍然在唱着戏,他的名字依旧叫李鹂春。纵使那是戏园子给他取的,那也无所谓,他早已经没有了姓名。他只是一直唱着戏,也只在梨花楼里唱着,擅的曲子仍是那贵妃醉酒,但杨玉环的眼中,多了几分后悔,几分不舍。

 

 

就当是吊唁吧,以三十年的戏曲,吊唁命丧侧门外的那一缕英魂。

就当是赔罪吧,以三十年的婉转,赔年少赌气那惩罚己身的罪孽。

 

 

世人道,他的情绪演绎早已无人能及,那是每一个念头之间的心神转变,他彷佛是那杨玉环,举手投足间是漠视一切的冷艳,是心系一人的闺怨,他是不世出的天才。可他却知道,他并不是那天纵奇才,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才?就算有,也不是我,我只是都痛过罢了。

 

 

 

坐在郊外的石头上,当年的树苗顶着乱世活了下来,小草倒是一如既往的柔软嫩绿,朦胧中他似乎能看到一切,小时候被李轩拉着手到小河抓鱼,稍稍大了,拉着手听他说着再相见,一个人的枯等,两个人的拉锯,他眼中没有任何其他,只有那张一直惯着他的脸。对于他,那就是一切。

 

 

吴羽策闭上了眼,靠着茁壮的树睡了过去。这梦要是能一直做下去就好了,他想。

 

 

-END-

 

 

 

碎碎念时间(?)

 

首先我非常感谢这次的活动,透过老师们的指教,我更认识到了自己的许多不足,再来就是对于出这个背景的清荷老师我很抱歉,因为个人的问题,我想我的故事并不是您当初想要的感觉。再来是对于活动感到抱歉,多次说出了自己能什么时候完成的话,但是还是鸽了。我承认一开始有瓶颈,上周六我也的确觉得我能写完,但是我是以大约2700~3000的字数去估计的,结果发现自己没能掌握好字数,直接飙上两三倍,对于那些不论是出于活动还是出于我的文章而等着的老师们,我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及谢意。也再次感谢群里提点我的各位老师,如果没有您们的刺激,我想我只会草草补玩上次的文,而不是像现在努力的查了一些数据,想把故事完善,顺便还复习了一次民国史最后,群里的各位老师及等着我修文的各位老师,谢谢,对不起。

 

 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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